虽然已经将自己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,但听到这个问题,商如意还是一阵怔忪。
他,来晚了吗?
可是,想起那一天,他撑着伞在雨中出现,如同一个谪仙一般清雅温柔,陪着自己去散心看风景,哪怕一句话都不说,却也在静谧的气氛中抚慰了自己的心殇。
真的晚了吗?
其实,并不晚。
那个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对宇文晔情根深种,也还没有因为与他一道经历兴洛仓一战而误会自己也许令他心动,所以再一次将心,甚至将身体,都交了出去。
可是,为什么还是晚了?
大概就是因为,那沾染了一点泥污的织羽步仙鞋被随意丢到一边,他本人也毫不吝惜那一场雨中相会所耗费的人力物力,他口中的天生万物都该为自己所驱使的傲慢,令她敬而远之。
但这些话,她已经不打算再说了。
因为她知道,楚旸听不进去,他的傲慢是天生的卓越带给他的,对他而言,民众就只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,这一路走来,商如意踩死了多少蚂蚁蚊虫,她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怜悯之心,而楚旸也是。
他只是看着眼前面色苍然的小女子,口吻中更添苦涩:“那现在呢?他让你伤心,令你痛苦,你也不愿意回头?也不愿意接受朕?”
“……”
商如意轻轻的摇头。
楚旸眼神更冷:“你宁肯做一个辅国将军的夫人,也不肯做皇帝的女人?”
商如意没有立刻回答他,只转过头去,却并未看向天顶的绚烂烟花,而是看着那被烟花和琉璃灯一起照亮的江都宫,可是,她却看不清在烟花和灯光照不亮的地方,那些阴暗处,到底有什么。
她轻声道:“因为陛下……不是个好皇帝。”
“……!”
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,楚旸的眼睛一下子红了:“你,说什么?!”
这一刻,商如意不再委婉,更不再隐瞒,她平静的看着楚旸近乎狰狞的神情,再一次慢慢说道:“陛下不是一个好皇帝。”
“……”
“也许——不,陛下就是个聪明人,是个天下人皆不能及的天之骄子。陛下想得很远,看得更远,你做的每一件事,从长远来,对大业王朝,对江山社稷,都是有好处的。但——”
楚旸冷笑道:“你又要说朕不恤民力,横征暴敛是吗?又是那些陈词滥调是吗?”
商如意淡淡道:“这些话,也许陛下已经听不进去了。其实,如意生性愚钝,也并不知道要做一个好皇帝该去做什么。可我至少知道一点——身为帝王,不应该轻言放弃。”
楚旸的目光猛地闪烁了一下,好像脆弱的琉璃受到沉重撞击,几乎破碎。
“你说,朕放弃了?”
“不是吗?”
“……”
“陛下若不是放弃了,又怎么会轻易离开你经营了十几年的东都洛阳,甚至在明知道洛阳失陷,皇后和公主汉王可能遭遇危险的时候,都不回头,不营救?”
“……”